新闻来源:忻州广播电视网

文/郝永峰


去过或知晓雁门关的人中,大多数只为感受《山海经》里那座大雁都飞不过的关山是何等的雄奇,或者探寻那座为战火所浇筑的千年古关是怎样的神韵。至于其“千年商道”的美誉却鲜有人追问。

这,对雁门关不公!

在中国浩瀚的历史商贸版图中曾闪耀着几处灿烂的商贸通道。那些到现在都熠熠生辉的名字,在数千年的历史过往里共同承载了华夏商族的兴盛、繁荣。而其中以“玉石之路”、“丝绸之路”、“茶马古道”、“茶叶之路”最为闻名的四条古道中,有两条便经过了雁门关。

古籍《穆天子传》记述了周穆王西巡会王母的路线。但,他这一巡便将雁门关拉进了“金铺玉就”的玉石之路。他登雁门、越流沙(今居延海一带戈壁沙漠)、到文山(今新疆哈密)、过黑水(今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的塔里木河),抵昆仑山。由此,一条从昆仑山到中原的玉石之路便循着周穆王的王驾经过的地方徐徐开启,雁门古道因此成为这条道路上由塞外阴山通向中原的重要地区和节点。

商者无域,相融共生。

“玉石之路”一经开启,便涵盖了半个中国。苍茫的崇山峻岭间往来着一支支商队。他们活跃于不同地区、不同种族间的物贸交换,在完成着新疆玉石东进中原壮举的同时,也承接起了北方游牧文化和中原农耕文化的桥梁。那时,雁门古道又多了一重身份——中原地区与北方草原农牧交流的传统商道。

汉代、曹魏、唐朝、五代十国、宋朝、明朝......随便翻翻哪一段历史,都不难发现有关这段古道的记载。“玉石”、“药材”、“茶叶”、“木材”、“棉麻”以及更多的货物伴随着来往的驼队、马帮以及无数的走卒贩夫通过这里互通有无。西风瘦马、古道斜阳。雁门古道刚刚送走了通往中原的玉石驼队,便又迎来了载满“茶叶”、“棉麻”的中原商帮。古道上永远是一派迎来送往的繁忙景象,但却没有人来得及记载那般繁忙,抑或那般繁忙根本无法描述。

时及清代,中国北部边疆地区出现了统一与和平的局面,被清廷认为“商贾之途”的山西也较早实现了相对稳定。由此,一条经过陆路抵达俄欧的国际茶叶之路就此形成。这条茶叶之路,在中国境内长达数千里,虽然其南面起点在不同时期有不同变化,北面出路也有东口、西口之分,但自始至终经雁门而过。雁门关便一直成为这条茶叶之路上的咽喉要道。

阵阵驼铃,辘辘车马。

许是往来的驼铃声和车马之声打搅了附近寺庙里的清静。终于一日,雁门关旁镇边寺的和尚放下木鱼,走出山门记录下了那时古道上的繁华盛况。为统计每天过关的人数,他在关城“天险门”旁放了一个“斗”(容器)和一堆黑豆,每从城门口过一个人就往斗中捏一颗黑豆,一昼夜之后,足足有三斗半的黑豆。如若这个传说还不足以令人信服的话,乾隆三十六年三月在此设立的分道碑当作为毋庸置疑的“铁证”。据文史记载,由于当年过往行人和车辆马匹过多,造成道路拥堵,故而代州知州于雁门关南路旁立有分道碑,碑文如是写道:“正堂禁示:雁门关北路紧靠山崖,往来车辆不能并行,屡起争端,为商民之累。本州相度形势,于东路另开车道,凡南来车辆于东路行走,北来车辆由西路经由,不得故违,干咎未便!特示。乾隆三十六年三月吉日立。”

这些印证倘若还不能消除心中的疑惑,不妨在天险门的门洞内俯下身子摸摸青石板上那些深深浅浅、长长短短、凹凸不平的车辙印痕,抑或循着沿途的村庄拜访那些曾经由过往商人捐资而建的寺庙。在那里,寄放着有关一条千年商道的答案。

从古老的玉石之路到清代横跨欧亚的茶叶之路,从中原地区与北方草原农牧交流的传统商道到历代的商贸物流要道,雁门关终究在光辉灿烂的华夏商旅版图中勾勒出一道清晰的印记。

但,雁门古道还是开始萧条了。

或许是惧怕了这座军事要塞的烽火狼烟,或者是不忍再听这条和亲之路上的满腔哀怨,抑或是厌倦了这崇山峻岭的蹒跚曲折……总之,那些曾经意气风发的商旅们最终“背叛”了雁门关、丢弃了雁门关。此刻的雁门古道风轻云淡,大军对垒的广袤战场沉寂了、使节纵横的宽阔官道冷清了、商旅交错人马喧嚣的关隘也终于萧疏了……

没有人晓得雁门关会沉寂多久,但所有人都认为雁门关会醒过来。

沧海桑田,一梦千年。

2009年以来,伴随着代县政府加快雁门关风景区保护与开发的步伐,尘封多年的雁门古道也重见天日。人们开始涌上雁门古道,开客栈、造货铺、置酒肆,甚至当年由此而离乡的商人也将目光聚焦在这片土地之上。那条曾孕育了无数富商的商贸通道刹那间变成了一处“淘金地”。古色古香的阜戈寨民俗村、写着汇通天下的边贸街、栉比鳞次的商铺……无不向慕名而来的中外游客昭示着这条古老的商道又复活了。

时光在雁门古道静静流淌了数千年,流去的只是此起彼伏的驼铃声,流去的只是随风飘逝的茶香余味,但流不去的却是深陷在石板路上的车辙印痕,流不去的是其所承载过的物流四海、通达天下的辉煌记忆以及革故鼎新、开创未来的气魄……

到雁门关,且不要急着回溯烽火狼烟里的刀枪剑影

俯下身子摸摸那些车辙深深的青石板吧

听听它们的过往

看,

雁门关上的旗子又飘起来了